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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2年,北京上演传统京剧《金钵记》,也就是我们熟悉的《白蛇传》,演出后受到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评,有人却在《人民日报》上发表文章,说此剧混淆概念。
文中抽出戏里法海和许仙的一句对话,批评作者没有划清被压迫者和压迫者的界限,完全是在替反动派唱颂歌。
此文一出,很多文艺老将说此人幼稚可笑,作者却不以为然。不仅没有责怪编剧,还认为编剧很有才华,并用自己的人脉提携了这位青年。
这个剧本的作者便是田汉,他的才华至今为人赞同,他的为人至今被人传诵,只是很多人不知道,一心为国才华横溢的田汉,在感情经历了无数波折。
他一生娶了四个妻子,要么早死,要么离婚,最后一位虽和她恩爱二十年,但也先他而去,导致他死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。
1898年3月,田汉出生于长沙东乡茅坪田一个农户家庭,原名寿康,乳名“和儿”。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厨师,母亲在家操持家务,日子虽苦,倒也过得去。
田汉六岁开始上私塾,主要读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传统书籍,这让他不仅有了深厚的文字功底,而且还擅长对对联。
有一次上课,先生为了考学生,出了一副对联:一筒篾黑的白炭,田汉想起自己当午饭的两条黄瓜,立刻对道:两条溜青的黄瓜。
老师一听,大为赞赏,田汉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,渐渐传到当地的杨督学耳中。这杨督学不信这小孩会对对子,故意跑来刁难田汉。
他出的上联是:田家之子,聪明伶俐,头顶牛屎。田汉一听,不急不躁,摇头晃脑一番后,说出一副下联:县府督学,正直无私,身披羊皮。
如此机智的回答,一时之间成为了佳话。
田汉9岁时,父亲过世,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弟弟寄居到果园镇的舅父家里,主要靠母亲纺纱织布维持生计。
田汉小时候身体很不好,母亲听人说当和尚可以免灾,跟田汉商量以后去当和尚,他也没反对。可是到了舅父家后,看到表妹易漱瑜,他一下喜欢上了清新脱俗的小表妹。
田汉当即跟母亲说,我不要做和尚,我长大后要娶表妹。从那以后,他有好东西就送给表妹,表妹也喜欢跟他一起玩,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。
果园镇是当时有名的戏剧窝子,不管是湘剧、祁剧,还是,皮影戏、木偶戏等,所有传统戏剧都经常上演。
舅父喜欢他,便经常带着小田汉出去玩。每逢庙会,田汉就跟着舅父去看戏,最初看的都是皮影戏。那些幕后栩栩如生的彩人和小动物,总让他如痴如醉,这就是田汉接触戏剧的起点。
随后,田汉又开始看木偶戏、花鼓戏等传统戏剧,经常被戏剧里面浪漫的爱情故事和英雄行为所感动,也从心底佩服演员的精湛表演。
与其他小伙伴不同的是,田汉不仅爱看戏,看完之后还爱讲。每次看完戏后,他总是比划着说给其他小伙伴听,讲着讲着,就模仿演员表演起来。
有一次,他看完《西厢记》,回来模仿着表演给大家看,把周围的人一下看呆了。大伙的认可,让田汉更加大胆,甚至开始改编皮影戏。
另外一方面,戏看多了,他也开始有了独立的思考,他看到戏中有些英雄隐居,就在想,如果英雄都隐居了,谁来救这些穷苦人家呢?
田汉后来为革命拼命奔波大半生,或许就是源于儿时对这个问题的思考。
11岁时,田汉考进长沙一所高校读书,听说了黄花岗起义失败的消息。他与三个同学为纪念这次起义,用“英、雄、怀、汉”作为自己的名字,田汉的名字由此而来。
1912年,田汉考入长沙师范学校读书,因为家庭贫困,他买不起被褥蚊帐,校长徐特立知道后,立刻给田汉买齐了生活用品。
1916年,田汉读书中途回家,听说表妹要嫁人了,心里特别着急,于是去找表妹问个究竟,他可是早就跟表妹定了终生,也已经获得了舅父的许可。
原来,舅父虽然同意他们的婚事,舅母却觉得田汉家太穷,于是趁他在外读书,私自给表妹找了一户好人家。田汉求舅母无用,于是决定跟易漱瑜直接私奔。
不过,他们没有盲目流亡,而是先找了在上海工作的舅父。舅父于是给了女儿一笔钱,让他们一起去日本留学。就这样,田汉和未婚妻到了日本。
在日本,他阅读了大量文艺书刊,了解了欧洲近代剧,还参加了很多文艺报告会,看剧自然是家常便饭。
日本早期的文艺运动给了他很大的启发,他开始尝试剧本,写了一段时间就成了圈内有名的编剧,不仅能养活自己和家人,还经常招待朋友。
那时候,在日本留学的学生很多,大家经常到他家来聚会,郭沫若、蔡元培、洪深、徐悲鸿、章伯钧、傅斯年……都是他家的常客,这段经历让他在中国的文艺圈出了名。
可惜,易漱瑜并不爱读书,她的目的就是跟田汉在一起,可那时候,田汉每天忙着读书,写剧本,召开聚会,自然没有多少时间陪易漱瑜。
时间久了,易漱瑜心里难免失落,而且当时两人分开居住,易漱瑜就更孤单了。郁达夫知道他们两人的状况后,曾经调侃田汉,居然“睡在未婚妻身边读圣贤书”。
到日本第二年,两人听到了舅父被杀的消息,田汉立马跟易漱瑜完婚,发誓一生守护易漱瑜,易漱瑜的心自此安定下来。
因为出生书香世家,易漱瑜也颇有才情,两人回国后,一起创办了《南国》半月刊,那一段时间,应该是田汉最幸福的时光,夫妻和睦,创作也迎来丰收期。
接着,二人有了一个儿子,可惜易漱瑜生孩子时不幸落下病根,一直没怎么医治。当时二人经济也不是很好,外加田汉经花费巨资看戏,二人对这个病都没怎么在意。
后来,易漱瑜的病越拖越重,田汉一心创作和看戏,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她,便把她送回了老家。直到易漱瑜病入膏肓,田汉才匆匆赶回了老家。
再见易漱瑜时,她已病至奄奄一息,最终死在田汉的怀中。临死前,易漱瑜不放心田汉和儿子,就让田汉娶自己的闺蜜黄大琳为妻。
1925年,《南国》期刊因为易漱瑜的去世而停刊,田汉万分悲痛,后来经常回忆,《南国》记录了他的美与爱、他的violin和rose(小提琴与玫瑰)。
那一年,上海新少年电影公司联系田汉,想把他的剧本《梵峨璘与蔷薇》拍成电影,田汉从此进入电影界。
梵峨璘就是小提琴的意思,代表艺术,蔷薇也就是现在的玫瑰,代表爱情,这部剧的主题就是艺术家的命运。此后,田汉的剧本主题都是艺术家的命运,一直写了半个多世纪。
按照前妻的安排,田汉娶了黄大琳,但二人没有感情基础,田汉又始终忘不了易漱瑜,二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太和谐。
恰好在这段时间,另一个女人闯入了田汉的生活,他就是田汉的第三任妻子林维中。
易漱瑜死后,田汉写了很多悼念妻子的诗文,他曾经公开写道:“生平一点心头热,死后犹存体上温。应是泪珠还我尽,可怜枯眼尚留痕。”
如此凄婉的语句,打动了无数读者,其中就有林维中。
彼时的林维中,因为躲避家庭包办婚姻在南洋教书,看到田汉的悼妻诗后,出于同情给田汉写信,说自己愿意帮他照顾家人。
当然,那时的她,并不知道田汉已经再婚。
林维中的信打动了田汉,马上提笔回信,还寄去了自己的照片。随后,林维中也寄来了自己的照片。
在你来我往的书信中,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。三年后的夏天,二人在上海第一次见面。
一个风度翩翩,一个风华正茂,两人一见倾心。彼时的田汉,正在筹钱创办南国艺术学院,林维中立马支援了500元。
这一次见面,林维中对田汉的痴迷程度更进一层,她自己坦言,如果田汉说桌子是方的,她一定会跟着田汉说桌子就是方的。
1929年,田汉跟黄大琳离婚,同时跟林维中商定,等她回国就完婚。只是这话没说多久,另一个女子又闯入田汉的生活。
当时,田汉在上海已经很有名气,他创作的舞台剧也迷倒了很多观众,很多学生慕名而来向他学习,其中不乏才华卓著的女学生。
有一天,一个女学生拿了一本小说《莫斯科》向她请教。这位女子风姿绰约、气质逼人,尤其是眉宇间透露出的英气,给田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看了她的小说手稿后,田汉禁不止被她的才情倾倒,连称此作品无与伦比,而这位女子同样仰慕田汉,二人开始了交往。
这便是田汉的第四任妻子安娥。在田汉的四个妻子中,安娥不仅最有才,经历也最传奇。
他们的见面就带着传奇色彩,当时安娥刚留俄回来,成了一名中共地下党,接触田汉是为了争取田汉。
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,田汉逐渐接受了进步的左翼思潮,二人的心灵越来越接近,爱情自然而然地产生了。
而当时的林维中虽然还在与田汉通信,但思想早已跟不上田汉,加上这时的林维中提出了让他还那500元钱,田汉的心顿时凉了。
在安娥的影响下,田汉的剧本主题开始转变,从以前的艺术家命运转变为社会问题。他们一起改编了《卡门》,直接在剧中召唤人们群众参加革命。
这样的戏剧自然遭到反动当局的查封,田汉被迫隐居。那段时间,安娥和田汉经常在一起探讨剧本,终于在一个雨夜完成了灵与肉的结合。
安娥随后怀孕,这本是一件好事,可这时林维中正好回来逼婚。处于两个女人中的田汉,万分痛苦,声称婚姻如套在脖子上的绳索,大大限制了自由。
好在安娥是革命女子,不会在感情上纠缠,她大度地对林维中说,我不要家,你和他结婚吧!
与田汉分开后,安娥生下了孩子,送到乡下给母亲抚养,还骗田汉孩子死了。随后,她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革命中,在工作中与任光产生了感情。
与任光结婚后,夫妇二人合作创造了《渔光曲》,迅速火遍上海滩。任光后来去欧洲留学,两人友好分手。
但在安娥的心中,田汉始终是无法删除的记忆。同样,对于田汉而言,安娥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。
1931年11月,林维中生下了女儿田玛琍。而他与安娥的儿子田大畏,也是出生在那年的8月。只是,因为母亲的不同选择,两个孩子出生后的命运完全不一样。
1935年,田汉改编的《风云儿女》上映,剧中的主题曲就是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《义勇军进行曲》,这首后来被定为国歌的歌曲,一下成为了当时的流行抗战歌曲。
在这一年的春天,田汉因为参与左翼运动被捕,并且被押送南京,林维中四处找人营救,并带着女儿去监狱探望。
田汉特别感动,当即写下《寄妇》诗:“事到高潮翻觉定,人因患难倍相亲。衾香枕软何劳羡,每忆苏菲白发生。”
在监狱中,田汉经常听到看守们吟唱《渔光曲》,顿时勾起了对安娥的思念,于是写下了《狱中怀安娥》:“欲待相忘怎忘得,声声新曲唱渔光。”
这句诗被林维中知道后,嫉妒的怒火顿时在心中燃烧,想想自己与田汉同床共枕十年,还是无法抹去安娥在田汉心中的影子。
1937年,田汉出狱后回到上海,林维中出于嫉妒,也为着他的安全,再也不许他为抗日奔走了,二人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。
上海沦陷后,田汉启程去武汉,在火车上意外遇到安娥,得知他们的孩子还在,并且已经长到六岁,二人相拥而泣,埋在心底的感情再度复苏。
到武汉后,二人再次并肩战斗,组织剧团,写剧本,既是同志、战友,也是亲人。只可惜,林维中马上追来,见到安娥便大吵大闹。
当时的田汉,对两边都割舍不下,他爱安娥,但也爱与林维中的女儿,同时也感谢林维中那么多年的陪伴。
他天真地想,只要不离婚,两边都不用得罪。安娥自然不计较,林维中却一万个不愿意。
后来,田汉与安娥去台湾游玩,林维中随后赶到,田汉为了避免争吵,带着安娥躲开了林维中。林维中越发怒火中烧,心想你们不让我好过,我也不让你们好过。
她在台湾《新生报》给田汉写了一封公开信,同时见报的还有《安娥致洪深的信》和《林维中驳安娥致洪深的信》,文章一出,两岸舆论哗然。
事到如此,田汉终于明白,两边共存绝不可能,于是跟林维中提出离婚,林维中却以爱他为由坚决不同意。
绝望中,田汉只好用钱买断,最终,林维中获取500万赡养费而离婚。但林维中还是不甘心,她逢人便投诉田汉,甚至张贴传单谴责他与安娥。
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,她见文艺界人士不搭理她,干脆跑到田汉住处,烧文稿,毁藏书,让田汉苦不堪言。
一时之间,关于田汉的传言遍布大街小巷,田汉不得已,只得发表万言字的《告白与自卫》,希望大家明白真相。
好在田汉与安娥,经历重重艰难最终走到了一起,二人结婚后,一起度过了20多年的光阴。1956年,安娥在工作中不幸摔倒,自此瘫痪在床。
1968年,田汉在文革中含恨而死,当时的安娥还不知情。她知道田汉的死讯以后,7年后也在唐山大地震后北京的混乱中离世。
1979年11月,迟到了11年的田汉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召开,文艺界人士纷纷到场,田汉的儿女也相继来到。
大家正沉浸在痛苦中,突然听到“哇……”地一声痛苦,抬眼一看是个白发妇人,原来是已至暮年的林维中。
她凄惨地哭诉着,我曾见过你失去她后的失魂落魄,却不见你失去我有半点伤心,我恨你,怨你,但永远放不下你。
很多知道他们经历的人都在场,目睹这一幕纷纷摇头,原来,田汉死了十多年,林维中依然没有放下当年的爱与恨。
不过,她的这一声痛哭,也为田汉与几个女人的爱恨情仇画上了句号。
多年后,田汉的儿子如此评价父亲:我父亲成也在太重情,败也在太重情。
是啊,戏剧家若不重情,如何写出千古绝唱,可戏剧家太重情,所见所遇人众多,感情岂可武波折?人生终是难两全。
—END—作者|伊兰微微责编|沐阳排版|李一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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